林汐之望向沈府庭院中,庄文彧在为棺木做最后的修饰,她双手握拳,往前走,白绸花两侧垂挂脱了钉,一匹一匹鼓满了风。
她想起她与楚逍大婚那日,正红色的绸带亦是如此随风飘荡,她慢慢靠近,踏入园中,移插的白芍之中海棠正盛,脚下青石板爬满了苔,她每一步皆起起落落,尤其不稳。
堂前台基跪垫已收起,庄文彧正准备将棺木钉死。
“庄师傅。”她轻声道,“让我看看姐姐。”
庄文彧见她来时已停了手,端详道:“王妃真的要看吗?”
“嗯,要看。”
“请便。”
他将棺盖推开,退在一旁,林汐之走近去看,目光呆滞半晌,双手扳了棺沿,笑起来,“二姐姐,我回来了,你放心。”
她亲手推上棺盖,要来了庄文彧手中的长钉,“我来。”
柳随风和凤儿一同进门,站在台基上,看她用力将长钉砸进棺木中,庄文彧不动声色,为她递上一个又一个钉子。
棺木钉合,林汐之手里握着锤子忘了放下,几个乞儿带着伊尔丹出现,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,“姐姐。”“姐姐。”“姐姐。”
“你们怎会在这里?”林汐之发现少了姜予明,问道:“姜离那个孩子呢?”
乞儿们落下泪来,“楚粼逃出去了,阿明死了……”
“逃出去?!”
柳随风叹气道:“关大人说是他们自己放走的。”
“什么?!”林芸瞬间惊恼,手里纸钱砸在地上,绽开散落,扬在风里,飘起,绕了她一身,“你们竟还有脸来安儿家里蹭饭吃?!”
伊尔丹上前道:“我们也不知道啊,他害沈夫人的事情并没有与我们说啊。“
“随风,陛下呢?”柳汐之漠然看着白烛上的热火,问道。
“陛下在紫云宫,夏卫平等人似已归顺,他本要见见三殿下,谁知……”柳随风说着,目光扫过几个孩子,扶额叹气,“谁知养了个好大儿。”
林汐之神色淡漠,道:“先送姐姐上路,不能让姐姐和孩子再受委屈。”
庄文彧抬手一招,抬棺的壮汉纷纷上前,棺木出城时,沈均穿着禁军官兵的常服出现在城门外,林汐之看他一眼,装作不识,将纸钱洒在他面前。
棺椁入土,石碑安立,林汐之带头点了香,“姐姐安心去,与孩子在那边要好好的,我也会好好的……大姐姐不会有事的。”
她跪下叩拜,将香线插进土里,青烟卷起,消散,她独自离开,未看旁人,亦不回头,凤儿自己跟着她,特意拉远了距离,默默不语。
柳随风上过香,回望她已走远的背影,他留在坟前,等着沈均和林芸,三人一同回返,谁也没有说话。
庄文彧擅长这行当,留下监工,看着匠师修葺坟土四周,以青石铺陈。
林汐之拒了车马,自己慢慢走回,她在归棠院门前停下,六间宽的门庭下侍卫威仪肃守,她一步步踏上石阶,与侍卫说道:“带人去把楚粼找出来,禁军不找,你们就地杀了就是。”
“是。”
玄衣侍卫不问因果,得令便办,化作无数黑影没入城中。
楚粼摸着街尾暗巷寻到了谷正元家中,刚起的宅院树小画新,谷正元忙准备酒食,救驾乃是大功,能护佑他三代无虞。
楚粼抓着一整只鸡吃起了鸡腿,吃得满面油光,动作似饿兽餮食,谷正元将房门关上,“陛下,誉王府的侍卫正在满城搜查,栽赃您说是抓杀害沈夫人的人犯啊!”
“誉王府?”楚粼行为愈加夸张,蹲在凳子上,双膝立在脸侧,“那畜生回来了?”
“呃……好像没看见,下人来报说,只看见那痴女回来了。”
“哈哈,那畜生怕是死了吧?!我看那老头子还能指望谁。”
林汐之将楚逍书房密室开启,“凤姐姐,你再找些人,把这些都送到紫云宫去,交给陛下就好。”
“王妃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你会这样问楚逍吗?”
子更子午得了传唤,带着戏子们来搬东西,“诶!搬完东西我们也要去抓人,多好玩儿啊,得几日不看孩子,松快松快。”
“去吧,杀了有赏。”林汐之送他们出门,招手道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