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手上,”顾晏指了指她唇边,“那盏茶,方才就空了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崔黛归指尖倏地捏紧,一瞬想钻进那茶盏去。
不必这样罢大人?
像是瞧出她的意思,顾晏张了张嘴,实诚道:“你方才亲口说的。”
“什么?”
总算是略过这一茬,崔黛归从善如流接下。
“事事皆要说个清楚。”
顾晏的目光又落在她唇边,显然是在说那盏茶。
崔黛归这下真要跳脚了,“我是说大事!你为何要杀我父亲的大事!”
才松动几分的气氛因这一句骤然冷凝。
烛火跳跃一下,发出毕剥声响,在近乎凝滞的屋内异常清晰。
顾晏的目光便挪到那盏孤灯上。
浅浅的油碟里灯油将尽,过不了多时,就会变成一撮青灰消散在人间。
“我不会杀他。”
顾晏说出这一句时甚至痛恨自己。
语气却温柔若春风,他面上更是带着浅浅笑意,仿佛在安抚某只炸毛的猫儿。
“是么。”
崔黛归咧了咧嘴,很想同他一般笑着带过。
可她连一丝笑意也挤不出来。
话已至此他还如此讳莫如深,不肯清楚说出缘由,既已处心积虑构陷父亲下狱,又怎会不同前世一般在在狱中毒杀父亲呢。
“看来是元邦勉那厮狗急跳墙,父亲才糟了无妄之灾。”
崔黛归垂眸轻声道:“今日学生得封公主,先生还未恭贺呢。”
她走到案边,一双杏眸亮得惊人,手指随意从梅瓶中扫过,最终搭在一副瞧着就很贵重的紫檀描金画轴上。
轻轻一抽,将画轴放在案上,徐徐展开,赫然是那副《千里山河图》。
“这画竟这样随意放在馆中?”
崔黛归微微诧异,“若未记错,先生初入京状元及第时虽风光无限,可令陛下对先生青眼以待的,却是这幅画?”
顾晏瞥过一眼,颔首道:“此画激进,不适初学者。”
崔黛归扯了扯嘴角,“先生说笑,学生怎敢临摹。”
她的目光转而落在一旁的酒壶上。
“先生这儿有好酒,薄酒一杯,就当恭贺学生——”
她自顾自执壶倒酒,“从此居于人上,再无烦忧。”
顾晏看着她动作,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酒从杯中溢出,顺着杯盏淌到画上。